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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中心】美国队长(1920—20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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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NEW YEAR

说真的,如果可以,我想把下面这段话取个名字——就叫1946年Howard的观察记录。

哦,我这么说真的不是因为太在意他,但实际上,你也没法不在意他。

参战前他在我眼里就是个该死的混蛋的花花公子,顺便一说,战后也是。

 

`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得在一点极特殊的背景下才能看得出来。

 

比如,当有个人离开了你。

 

我曾经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又平静的直白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有时候甚至我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听着水壶烧开的呜呜声还会觉得那是Steve战机的轰鸣。

事实上就是,开始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无法太过坚强。

幸运的是至少我可以在自己的行为上装得坚强,这一点我和Steve确实很像,我得感谢上帝。

 

所以那时候我以为活着的人里面不会有比我更爱他,更珍惜这段回忆的了。

但Howard,他总是能让我大吃一惊,我从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的,但那时候他还太混蛋,还太随意,以至于所有人都只是觉得Steve和他彼此之间是亲密友善的战友。

 

——最可悲的是Steve自己也肯定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有些感情隐藏的太深,到了本人都无法察觉的地步,所以在Steve战机坠毁后的将近一年里,他疯狂的寻找他的踪迹,才会让这份感情暴露得那么彻底。

我不是开玩笑,他的脚步绝对踏遍了北冰洋的每一片土地。

如果最后不是那个该死的诬陷案,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一下反派,他绝不会轻易回来。

 

但我后来意识到,Howard即使人回来了,他的一部分也永远封存在那片冰原之下了。

 

 

 

 

1

1946年还是一个要命的歧视女性的年代,我不用给你举任何例子,你只要早晨的高峰期去第五大道上挤一挤,你就会发现我是穿行在那片灰扑扑的人群间的唯一一顶红帽子。

 

我遭受的区别对待简直就和厕所里的脏水一样,你恶心的不行,却还得费劲力气的去慢慢把它洗干净。

我说实话,为什么在欧洲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本姑娘要让你一个在冲绳岛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臭小子来教做人?

要说特工工作,不是我骄傲,我在纽约电话公司里说是第一,也没人敢称第二,而且门口那一排接线员的姑娘已经够多了,你们真的不需要我来帮你们接电话好吗!

 

上帝啊,天佑美利坚。

 

但他们总以为我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是因为Steve的缘故,非要这么说也没错,但绝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缘故。

 

我有时候想到Steve,就会觉得这是我坚持做这些事情的唯一一点动力了。

 

纽约电话公司的顶层,才是它真正的办公处,当然在我看来,战略科学局里这帮臭小子连楼下那排姑娘一个脚趾头都不如,但他们也确确实实是我的战友,要共面生死那种。

 

所以就在我为了争取一个外勤任务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Howard却在国会大厅里和议员先生们往死里怼。

结果就是我在忙着拯救世界的同时,还得分神去忙着拯救他。

我有时候真想给他来一棍子,让他少费些时间去勾搭那些可爱的税务员,演员,投资商或者会撬开他家保险柜的特务。

不过我还是要再重申一遍,我感谢这些破事儿让他转移注意力,交一两个女朋友总比窝在天寒地冻的北极强,不是吗?

 

他那天来拜托我帮忙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活脱脱就像看到了一个性转的美国队长——

“只有你能救我了,Peg。”

他语气可怜兮兮的:

“我相信你。”

 

见鬼,去你的!

我的经验就是下次他再因为这种破事卷入纷争时,我就不要搭理,让他咸鱼两个月,他就不会再乱爬妹子的床了。

不过最后那句还挺中听的,本小姐就姑且帮你一把——举手之劳嘛。

 

他临走的时候对我来了一个革命友情的拥抱,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一改花花公子的本性提前进入中年危机了。

哦,对了,他还留下了一个不靠谱的队友——妻子九点必须睡觉的Jarvis,别开玩笑了,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是个坑货?!

兄弟,我说,我们可是干的玩命的活计呀!

但是你无法停止一个英国管家的家务活,永远别想,他们开打之前都得用纸巾擦擦手,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最倒霉的是——我到最后也没见过——所以说他那个传说中的妻子到底长什么样啊?

 

 

 

2

和Jarvis搭档,你就得做好在危急关头打电话却被他以晒衣服为由拒接的可能性。

或者你在自己公寓的厕所里捣鼓一个核过载小炸弹,头发被轰得外焦里嫩的时候,他也不会来帮忙——我在给我的妻子烤松露蛋糕呢!

 

他准会这么说。

 

所以那天我被那个该死的硝化甘油给吸引了注意力,才会犯下那么致命的错。

等到我冲到厕所外面时,一切都太晚了。

Colleen就倒在被褥里,死得很干净,一声都没有吭。

我收拾完那帮混蛋的时候跑到她床前察看,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

就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这让我想到了Steve,失去他的时候的那种无力感又侵袭了上来,这在一个短暂的时刻里彻底击垮了我。

 

我身边的人似乎终会离我而去——无论是在战前,还是战后。

我曾固执的觉得,大概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必须在这里费一点笔墨——来祭奠我这位好姑娘,她温柔良善,虽然体弱多病,但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在纽约举目无亲,她就是肯分出一半的房间收留我。

这大概,也是她这一生犯的唯一一个错。

 

 

那之后我开始变得越发小心谨慎,当然,和Jarvis工作的时候就免谈了,相信我,他总能让你在意外之后更加意外。

比如你看他汽车的保险杠刚刚被一场大爆炸给卷走了,也就是说我们都才死里逃生,他还能淡定回过头跟你说爆炸效果这么好说明他家Sir的分子式写得没错。

哦,上帝啊。

 

他们管这个叫作英式幽默。

 

 

 

3

我在那一年里听过许多收音节目,你得明白,四十年代人们的娱乐是很匮乏的,但是有一个节目我每次一听就得换台,你看,它从名字到内容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土气狗血盗版货的风格——

 

《美国队长大冒险》

 

实在让人觉得反胃。

 

我每次听到107师被俘那段,都想冲到电台去拎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那个被捕的军中之花不是一位叫Betty·Carver的女士,而是一位叫James·Barnes的中士!

那孩子长得挺甜的,相信我,叫他军中之花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后来Angie却给我说她面试这个破节目居然没过!

——顺便一说,Angie是我在早茶店认识的朋友。

我就越发觉得这东西没档次,并且投给她一个革命友情的微笑:

“别理他们,甜心,”

我说:

“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

说真的我觉得我给Howard跑腿久了,说话也变得越来越像他了。

 

但我的室友过世后我变得流离失所这确实是个问题,我想,战略科技部那点工资我不能拿来天天住希尔顿。

所以我就开始找房子。

虽然一点儿也不顺利。

Jarvis把我带进Howard那个像宫殿一样的私人别墅时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心动。

你看,我都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要是让人知道我和Howard私下接触我还怎么帮他洗清罪名。”

 

但我不会说我就在他家那张铺了俄罗斯黑貂皮的大床上住了一晚。

真的,就一晚。

 

最后还是贴心的Angie帮我在列克星敦大道找到了一套不错的单身公寓。

“只限女士,适合现代职业女性居住的安全社区,550平方英尺,有家具,带浴室,高层公寓,环境清幽,安保严格,提供欧式早餐。”

她念这一连串连珠炮式的广告词的时候大眼睛扑棱扑棱的闪个不停,就是想把我拖去当她的室友。

 

哦,真是个可爱的小甜心。

 

但一开始我拒绝了。

 

Colleen的事之后我不得不担忧,这些无辜的人——我的朋友,我得把他们挡在危险之外。

保护世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真的。

 

最后一次听到那档恶心人的节目是在任务现场,我和一头肥猪打得激烈,实在分不出手来给收音机换台。

说真的,为什么美国队长的配偶就必须得是一个娇弱的等待救援的女孩子?

我看着手下被我打晕的男人,觉得深感疑惑。

 

不是我夸张,要是那个年代不歧视女性的话,也许就没Steve什么事了,不过我的话,怎么着也得叫英国队长吧?

 

那次事件里我还是受了点轻伤,回来以后Jarvis在认真的替我缝伤口,我相信他的技术绝对和他缝衣服的技术一样好,人得学会安慰自己不是嘛——在你没法去看医生的时候。

 

我本来想和他探讨一下任务分配的哲学问题,我当然不能直接和他说你太坑了我不想带你出外勤,对吧?

 

但是他已经越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掩饰,看到了独自一人的我。

 

独自一人想守护什么的我。

 

所以他直接说: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这世上没人能自己背负整个世界的的重量。”

 

但我一下被这句话弄得疼痛起来,我是说心脏那里。

——这不可能不让我想到那个人。

 

“Steve做到了。”

我直言不讳。

“哦,据Sir告诉我的,Rogers队长是非常依赖您的——你是他的支柱。”

他也不依不饶。

 

最后我妥协了。

“继续缝吧。”

我把腿伸过去。

 

那时候我想,在我能追上Steve以前,就先将就依靠一下他们吧——我的朋友们,我的战友们,我不靠谱的搭档们。

这样也许我才能变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强。

 

所以第二天我告诉Angie我打算搬进她的那个公寓了,她立马扑上来给了我一个热吻。

但是说真的,Angie你说Miriam夫人一点也不严格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位房东老太太总是不吝惜标榜自己的公寓是年轻单身女性的天堂。

 

“十点宵禁,禁止饮酒,男人不能上楼。”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住进了修道院。

我的上帝,要是让她知道我的特工身份,我估计她真的会直接送我上天堂。

 

但是住这里果然安全多了,毕竟男人不准进嘛,反派啊特务啊大多数——也是男人啊。

 

 

4

根据Stark先生的理念,估计刷牙也得使用高科技,所以我和Jarvis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格外麻烦。

就是说你要把他的发明全部找回来的时候。

 

但有时候也格外方便。

像是你突然遇到一个你打不过的壮汉,你就用Stark先生发明的肌肉松弛器给他来上一枪,轻松愉悦,带你享受舒适人生。

 

那次找到他那些小宝贝以后,我满心欢喜的以为事情总算结束了,想着要拿这份功劳去我的男同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结果Jarvis一瓢冷水泼下来。

他说Boss没除,大清不亡啊Carter小姐。

所以我只好气息奄奄的和他继续开展地下工作。

结果这里我又失误了。

 

虽然Jarvis一直告诫我别把什么事情都归罪到自己身上,虽然死的这个同事我平时无比讨厌,他酗酒,好色还贪小便宜。

但是我知道他牺牲的消息时,还是难过得不成样子。

 

我没法排遣这种情绪,要是Steve在,他会让我靠着他大哭一场吗?

但反正他不在。

 

幸好半夜九点时Angie还在餐厅里等我,我看着她,和她倾诉一会儿这一天的烦恼,就觉得心里还是流淌着一点温暖和希望。

“有杜松子酒吗?”

我问。

“当然,当然。”

她微笑着跑去给我拿来。

 

 

 

 

 

过了几天我居然在纽约的大街上捡到了一只喝醉的Howard,这让我觉得自己的特工生活受到了侮辱。

 

我说真的,一个全球通缉的叛国贼——银行账户被冻结,脸被挂着四处搜捕的那种,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纽约市中心,不是他出问题了,就是战略科技部的那帮人出问题了。

 

我实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赶回美国来这一出。

所以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先把他带回格里菲斯酒店(忘了说,这就是我的公寓的名字)。

但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作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因为Howard不仅认识这家酒店,他甚至还认识房东老太太!

鬼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知道最绝望的是什么吗?

他跑进来三分钟以后就把我对门的姑娘睡了。

他跑进来三天以后就把我这层的姑娘都睡了。

而我最后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让他别去打Angie的主意而已。

 

所以我早该想到的——

能让他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回来的理由。

但那时候我居然还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女一样把他那套闪电按钮炸弹的说辞听得深信不疑。

“只有我能关掉它,Peg。”

我看着他的眼睛,就直差流下感动的革命友情的泪水了。

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正义事业牺牲自我的大英雄,就热血沸腾屁颠屁颠的去帮他偷东西了。

 

直到我看见Jarvis摸耳朵的动作——他一说谎就忍不住——才惊觉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救药的大蠢货二号。

 

一号是Howard。

 

还有什么能让他这么心心念念呢?

我怎么会猜不到不是吗?

 

所以我看见那支从金属球里弹出来的红色试管时,才会一下变得浑身冰冷,痛苦不堪起来。

 

 

那天晚上我回到公寓时难得没有把他从哪个姑娘的房间里揪出来。

我打开房门,只是看见他坐在那里,局促不安的等待着。

大概遇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他也会把那些花花公子的一面收敛起来吧。

何必呢?

反正Steve永远也看不到了。

 

他看见我一进门就立刻激动的走过来。

我却没有把东西给他,只是板着脸问道:

“瓶子里是什么?”

他随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着我,这次是疼痛的眼神:

“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告诉我。”

我朝他大声吼道。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不已的传入我的耳膜:

“Steve·Rogers的血液。”

 

我一拳打了下去。

 

后来我们俩开始对着对方大喊大叫,像两个不成熟的孩子,在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

但是Howard最后砸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在乎Steve!因为我知道我就这么在乎他!”

 

我就再也无法说出多余的话了。

 

我其实不用问这血样哪儿来的,他是重生计划的主要科学家,搞一份样本留着不奇怪。

虽然他为自己辩解了一大通理由,什么做疫苗啦,造福医学啦等等,但我们都清楚,这些原因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但我们谁也不说。

 

我那时候太冲动了,总是觉得自己被他骗了,要拿出点重话来以牙还牙。

“我也许下了和他一样的誓言,但我不如Steve,是你提醒了我他的品行,正是那些激励我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我说。

“这也提醒我不要再为你做什么愚蠢的商业间谍,拿Steve的血为你的银行账户空添几个零!”

 

现在想想,那才是我这一生最蠢的时候。

 

我怎么会不明白Howard的心意呢?

只有Steve,只有对Steve,他绝不会那样想。

他说是想用血清救人,那就绝对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个人不仅激励着我,也激励着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只是那时我们都还太脆弱了,只想着撕扯对方来缓解自己的疼痛,Steve要是知道,他也一定会为此难过吧。

 

我把Howard赶出公寓后就在墙上凿了一个洞,把那个金属小球好好的放在里面,然后躺回床上逼迫自己在下一个白天来临前再睡一会儿。

 

 

 

 

5

有时候人们总说我和Steve越来越像了,我对此不置可否。

 

Dottie那姑娘虽然是个反派,但我估计她那些傻白甜的样子也不全是装的,毕竟从小就被培养成特工嘛,谁还没个少女心怎么的。

所以她拿着那张地图扑倒我面前时,我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她讲解了起来——像Steve当年做的那样。

 

先说清楚,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她是也是个纯真的小白兔。

 

“你推荐哪些景点?”

她笑起来甜甜的,让我不由的开启了男友力模式:

“导游地图都是骗人的,你不如先去布鲁克林,了解了解真正的社区。”

 

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心目中完美的男友模版就是Steve的样子。

 

“但我想先看自由女神像啊?”

“哦,可她又不会跑,而且她所代表的美国精神只有在真正的人民群众中才能找到。”

“哇,”

她惊呼一声,

“你这话就像是从美国队长口里说出来的。”

这么说道。

 

我承认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确实分神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的让她把钥匙给偷走。

 

所以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别人说我像Steve,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在去俄罗斯执行任务时又和咆哮突击队的人碰过一次面,他们现在继续沿用107师步兵团的称号,在西伯利亚边境做一些保家卫国的活计。

 

Dugan还是老样子,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

他见我面的第一句话就是:

“带来了吗?”

我马上嫌弃的从怀里掏出那瓶波本酒。

“哦,好姑娘!”

他笑逐颜开。

接着我们喝了一会儿,你懂的,老兵见面都要追忆一下往昔的峥嵘岁月什么的。

他就慢慢掏出一根雪茄,准备点起来。

我却立马眼疾手快给他从嘴里抽出来扔了。

 

我的意思很明确啊——吸烟有害健康。

 

哦,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Peggy!”

声音起码有八个高度。

“少抽点,你闻闻你身上的烟味。”

这句话让他眼睛瞪的更大了:

“你以前很有趣的!”

我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一定在想我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Peggy。

 

所以我就说:

“对啊,以前……”

然后他也沉默了,我们就这样在车里呆了一会儿,他才突然看向车外,然后轻轻的说:

 

“我也想他。”

 

 

 

6

我和Jarvis呆在一起的时候就只做三件事。

第一,我和他一起乒乒乓乓的和敌人打——这是我作为一个特工的日常。

第二,我看着他噼里啪啦的被姑娘打——这是他作为一个管家的日常。

第三,我们互相打嘴巴仗——这是作为两个英国绅士的日常。

 

所以虽然我有万般不愿意,我们还是得合作,毕竟利益相同,目标一致——

让大清亡啊!

 

结果还没等我们把任务主线搞定,我秘密行动的事就先被我们那帮男同事给了查了个底朝天。

说真的,他们也就在坑我这件事上特别有效率。

现在好了,我还没帮Howard洗清冤屈,我自己也变成叛国贼了。

 

在跑路的过程中,我还是折回了格里菲斯酒店一趟。

我没法抛下Steve的遗物,他仅存的那点血样,就像一点仅存的希望。

 

他们还好没有太侮辱特工这个职业,等我拿到墙后面的试管后,他们也已经把这破酒店封堵了——还算有点专业素养。

没办法,我只好从窗户外的侧栏逃走,幸好我隔壁就是Angie,这姑娘就是正义感爆棚,随时随地都能站对边——我这边。

 

除此之外她还是个天才演员!

 

我说真的,奥斯卡不给她颁影后绝对是眼瞎了。

你看她哭哭啼啼的可怜样,把我那帮蠢的要死的男同事唬得一愣一愣的,顺利帮我躲过一劫。

 

另一方面,我收回刚才赞扬他们的话,特工这行早晚得砸在这帮男人手里!

 

我翻身到她的房里时还有些愧疚,生怕给她添麻烦了,但这姑娘睁着那双兴奋的大眼睛,一看就不是个怕麻烦的主儿: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个普通的接线员!”

 

听听她那声音,快起飞了!

 

 

但我最后还是被抓了。

——那时候我唯一的念头就是Angie我对不起你。

 

我被抓了以后,Jarvis愚蠢的计划救不了我,我自己深情的坦白也救不了我。

最后还是Steve的血救了我,你看他就是这样,就算自己不在了,他的光芒也总是能照亮你的世界。

 

我看着那份血样,祈求他们相信我是在做正义的事情——

“我不想失去第二次保护他的机会。”

这是真心话。

 

而这句真心话也最终打动了我的上级,让我可以继续成为我想成为的那样的人。

 

 

我一直忘记说我的局长了——Duly先生——我的意思是。

我本来可烦他了,毕竟整个局里,他就是那个带头性别歧视的大boss,但他最后牺牲时,我才意识到他也是个不错的人。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向我发誓,你会抓住那个混蛋。”

“我发誓。”

我说。

然后Duly先生就毫不犹豫的冲破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一片爆炸的火光里。

 

 

 

7

好了,所有故事说到这里,都得有个像样的结局。

那你们听我说完下面这段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想要给它取一个Howard的观察日记这样不沾边的名字了。

因为他虽然不时常在故事里出现,但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能触及到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感情埋藏得太深了,就像我说过的,不显露不张扬,只有在一些最最特殊的时刻才会被人看见。

然而一旦看见,你就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Duly先生过世后他终于又在纽约现身了,原因更简单,他要当个诱饵帮我们了结这一切。

 

“你在惩罚你自己!”

我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不能冷静下来。

“不,我在救赎我自己。”

但他反而很平静。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Steve临走时,也是这副模样。

 

这让我越发焦躁起来:

“我们已经丢了很多人命了,不少你这一条!”

“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对我的看法,但我在乎你的,上次你和我说了那些话以后……”

“Howard,我很生气,但不代表我想让你去死!”

“我也不想,但你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补救,不然我会不甘心。”

他看着我,却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他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在我身上寻找一些踪迹。

这我明白——大概我们真的很像。

 

我已经透彻的了解了他的决意,所以我最后就妥协了。

 

——这差点没弄出我人生最后悔的一桩事故。

 

 

 

那个心理医生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的催眠术非常厉害,只要听他说话就会落入圈套。

 

但我们知道得太晚。

 

等我们找到Howard的时候,他已经中计了。

 

我后来问过他,那医生当时给你说了些什么到底?

Howard就回忆起来——

他说:“你罪孽深重,让我们看看这世界上你最后悔的事情,看看你能不能设法作出什么改变。”

之后他就突然到了一片冰封的雪原上,周围空空旷旷的,只有风声。

他的手下过来向他汇报说发现了信号位置。

接着我就出现在那片冰原上。

——举起那面红白蓝的星盾对他说:

“带他回家吧……Howard。”

 

 

那天的最后Jarvis居然主动申请击落战机的任务,这让我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

Howard开着战机朝曼哈顿飞过去了,要是他落地恐怕死伤不止两三百。

得有人阻止他,不是我,就是Jarvis。

 

所以我不能迟疑,我得说服他——哪怕拼尽全力。

我永远不会希望看到他在梦境中被导弹打成一片残骸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葬身那片冰原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个噩梦还是一个好梦。

 

“Howard,我是Peggy。”

——我又坐在通讯台前了。

这几乎让我双手发颤。

我当时在通讯器的这一端没能挽回Steve,那我现在能挽回Howard吗?

 

我不知道。

我只能试试。

 

“Peg,我找到他的信号了!我就快到了!”

这是我在整个1946年听到的他最好听的声音,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幸福。

——但我不得不打碎它:

“不,你得听我说……”

“我会带他回家的,Peg。”

“Fennhoff 在你脑中植入了幻想,他想让你把毒气散播到市民聚集的地方。”

我尽量无视他的胡言乱语,让自己传递一些冷静的信息。

“不用担心,Peg,我所在的地方没有市民。”

 

哦,当然,你的眼里大概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层吧。

那上面有Steve的战机吗?

有Steve吗?

 

“你必须马上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哦,我不能,不说了。”

他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一心一意要去拿他珍爱的东西,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

“不,等等!”

我大声呼喊到,却在得到回应前被Jarvis率先打断了:

“Carter小姐,我能看到Sir的飞机了,我们只相距一英里,我要击落吗?”

 

我那时候快要被身上的压力压垮了,但我不能。

我得救他,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软弱。

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把担子扔给Jarvis,让他来背负这层罪过。

我不能。

 

因为Steve就不会希望我这样做。

 

“不,没我的命令不要击落!”

我撂下这句,又转头对着Howard的通讯器喊道:

“Howard,Steve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前方有东西,是他!我能挽救……”

“你不需要挽救任何东西。”

我尝试着说服他。

“Peg,我这辈子都在搞破坏,重生计划……他是我唯一能带给这个世界的福祉……”

但他仍然不愿醒来。

 

或许我也不愿意,我们都不想面对,不想学着变得坚强。

 

所以这一年里我们拖拖拉拉,我们在这种痛苦中找一个安稳的小角落躲避,好像这样,Steve的死就不至于太过清晰的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但我知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我们必须得迈出这一步——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

 

所以我换了一种更强硬的语气,但也大概是一种更温柔的语气:

“Howard,我知道你爱他,我也爱他,但这不能把他带回我们身边……Howard,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相信我的人,我不能失去你,Steve死了,我们得向前看了……我们——所有人。”

我顿了一顿,好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混沌:

“虽然这听起来难以想象,但我们得放下他了。”

 

通讯器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和那个时候一样,再没有一点声音。

 

我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哭得发抖起来,慢慢的移向话筒的另一头,想要向Jarvis下达那个该死的命令。

 

幸好我终于得到了垂怜。

 

通讯器突然又响了起来:

“Peg,我遇到他之前,他就是个很好的人,是吧?”

 

Howard的声音已经变得平稳许多,这让我几乎要开心得跳起来。

 

“是的!是的!他是……”

我一边回应着,一边哭的泣不成声。

 

我知道,那个命令不用下达了。

 

 

 

 

8

十三天以后政府彻底撤销了对Stark工业的一切指控,这个时候Howard又意气风发的跑到国会去和大佬们讨价还价了。

 

他提供给了我一套他最小的住宅作为回报,也就六个卧室,六个客厅那种。

我还把Angie带了进去,人无聊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可爱的姑娘做室友嘛。

这家伙听到每个房间都有电话时高兴疯了,大概这弥补了以前那些她应聘语音角色表演失败的遗憾。

 

搬家的那天Jarvis递给了我一个小东西——那个被Howard又悄悄偷回去的金属球。

他把它交到我手上时对我说: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处置这个——

就是你,Carter小姐。”

 

所以我真的,感谢他的好意。

 

那天黄昏的时候,我走到曼哈顿大桥上,说起来这座桥的另一头就连接着布鲁克林。

我从包里拿出那瓶血样,慢慢把它倒进了下面的海湾里。

 

“Bye,my darling……”

 

我听见自己这样说到。

 

 

 

 

所以我们大概都得到救赎了。

我想Howard也是的。

 

 

 

 

 

尾声

 

上面这些应该就是全部的故事了,非要说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可能就是年末的时候战略科学局又换了个局长,那家伙叫Flynn ,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所以我好不容易为自己挣回了点声誉,现在又要平白无故的遭受性别歧视了。

——所幸这回Howard没有被扣一个叛国的屎盆子。

 

Howard现在是战略科技部实际的头儿了,Flynn只是个虚设的头儿。

那天他正在办公室里羞辱我,突然就接到了Howard的电话。

听完电话以后他面色发青的走到办公室中央,憋着气向我宣布到:

“我很荣幸的通知您,接下来您将前往特区与Howard先生一起领导新的战略科学局。”

 

哦,好的,那么现在我也是头儿了。

 

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Steve留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转身轻飘飘的离开了,剩下一个一脸懵逼的办公室。

 

 

新年的那天晚上,Howard天寒地冻的居然要我和他一起去看还在建设的三曲翼大楼。

“我不去!”

我抗议。

“来嘛,Peg,反正也没人和你过新年不是嘛?Jar也在。”

我真是鬼使神差了才会听他的跑到那个荒凉的建筑工地上吹冷风。

 

 

连Jarvis都坐在车里等我们!

 

他居然还能热情洋溢的给我介绍了大半个小时。

我翻了个白眼。

盯着这坨黑黢黢的半成品——虽然它很高大——但大晚上的我也看不清啊!

 

这时候Howard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眨着眼睛对我说,我给咱们局取了个新名字,然后满含期待的递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Strategic Homeland Intervention, Enforcement and Logistics Divis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

 

“太长了!”

我几乎要笑抽掉。

 

“那就只念缩写就行了。”

 

哦,得了吧,就算只念缩写也长得奇葩。

“S.H.I.E.L……”

我念到这儿就无法再念下去了。

 

“S.H.I.E.L.D——shield,怎么样?”

他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

眼里还是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看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怎么了?”

他问我。

“没事,没事……Howard……我只是……”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什么表情,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突然看见夜空里升起来的一点烟火,就攥紧那张纸握住他的双手说道:

“Howard,我们来一起倒数新年吧。”

“好的,”

他抬手看了看表——

“还有七秒。”

那时候我真的想到了很多事情,我们过去经历的。

那些痛苦的,那些幸福的。

我很庆幸我和大家相遇了,和咆哮突击队的成员,和将军,和Howard和Jarvis,还有和Steve。

我知道他还没有彻底放下,不像我,可以那么坚定的向前看。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他还会时不时的沉浸在这件事里,也许他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去北方找他,也许他还会在心里为那片冰原划一个小角落。

但是没关系,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们会继续守护这个Steve想要守护的世界,这就足够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们同时说道。

 

特区上空巨大的烟火绽放开来,映照在我们的面庞上,也照亮了那栋沉默的建筑,让它在新年的气氛里勾勒出一点威严的轮廓来。

 

 

 

 

 

我睁开了眼睛。

 

那段关于46年的回忆到此就彻底结束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做这样一个梦,大概是他们昨天告诉了我那个消息的缘故。

 

说实话,这不公平。

已经放下的人被告知他还活着,寻觅多年的人却再也不能见他一面。

 

我真的——这比我听见Howard车祸离世的消息时还要难以接受。

 

现在Steve回来了,我要对他怎么说呢?

我该告诉他那个他一无所知的故事吗?

还是也许我就这样沉默,让它被我带进坟墓里。

 

我想Howard在的话,大约也会尊重这个选择——他过去不想,将来也永远不会想看到Steve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决定好了之后,我就打算和Steve见一面,他们安排在今天早上,所以从夜里我就变得不安起来。

 

现在是清晨八点半,窗外的阳光很温暖,窗帘轻轻的拂动着,没有一点声响。

 

我静默着,像在等待什么审判。

 

突然门被敲动了。

“请进。”

我说。

 

然后在那个漫长的如同过去这七十年般的瞬间里——

我看到了,他从门缝里,先是露出小半个脑袋,接着慢慢整个身体蹭进来。

 

——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一点没变。

 

我一时有千言万语,但突然哽咽得发不出声来,所以就只是在一片模糊的泪水里看着他。

 

听着他。

 

用和我记忆中一样温柔好听的声音说道:

 

“Peggy,I'm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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